几人都没料到叶莫莫会突然变脸,都没有反应过来。清冷的月光落下,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看到一脸状况外的余渺,叶莫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:
“你还好意思问当年发生了什么?若不是你,我们如今该会有多么辉煌,而你却失忆了直接撇掉一切,呵,真是轻松啊。”
余渺沉默了,听起来当年的事她似乎做错了很多,但是自己并没有记忆,她也不认为是自己做的。
不过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,就要为对方犯下的错负一部分责任,失忆也不是逃避责任的理由。
这并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则。
赵鸿飞见状连忙拉住了叶莫莫:
“大姐,冷静一点,当年的事虽说看起来像梦得做的,但是我总觉得这事跟屈忘观脱不了关系,否则两人的下场怎会如此天差地别。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定夺吧,不然岂不伤了感情?”
“冷静?你让我怎么冷静?我的家人,我的同门都死于她手,如此血海深仇你让我怎么冷静。你倒是心大,都灭门了还这么护着她,当真是一对好兄妹呢。”
叶莫莫以前都能忍,一听到赵鸿飞这话又忍不住了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。
余渺察觉到叶莫莫话里有话,但是又猜不出来。
赵鸿飞叹了口气:
“我若是不护着她,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散了。莫说梦得了,换作是你,我也一样会护着。”
叶莫莫根本就不信他的说辞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师无乐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,接着他站起了身:
“胡师傅的药该换了,我先告辞,你们慢慢聊。”
没等几人反应就离开了。
余渺虽然觉得自己应该负责,但不是不明不白地负责:
“我失忆了我也很抱歉,不过我还是想从你们这里知道当年你们知道的真相,我才知道怎么做。”
没有上帝视角,她了解到的只能是主观的真相,但是一样具有参考价值。
叶莫莫虽然不高兴,但也知道现在怪她没有用,于是也走了。
只剩下余渺跟赵鸿飞四目相对。
看着余渺好奇的目光,赵鸿飞叹了一口气:
“我记得咱俩遇上的时候我给你说过,不过你可能没认真听,我再给你说一下吧……”
赵鸿飞不仅重复了一遍当初在福来村讲过的东西,还多了许多别的东西。
比如月女。
从余渺的理解看来月女类似于一个魔种,性情冲动,容易犯罪,误入歧途,是为祸苍生的好苗子。
而饮灵扇这样一把强大的武器落入月女的手中,危害可想而知。
一开始余渺只是往返各大门派单挑,到后来直接联合屈忘观攻打各大门派,那叫一个尸横遍野死伤无数。
当然,各大门派也在自己斗,不过这并不是重点。
重点是余渺好像真的是罪孽深重。
“我觉得无缘无故的我不会做出这种事,毕竟是从小生长到大的师门。”
“我也是这么认为,这些年才一直在追查真相,不过我无论如何我也想象不出来你为何会突然变了个人。”
“我也想知道……不过若真的无从抵赖的话,你会怎样?”
若是原主真的罪恶滔天,余渺觉得自己也不会自裁谢罪的。
他们要杀自己,自己也绝对不会手软。
好不容易换了个人生,怎么可能就这么了了,她再怎么死也不会让时间倒流。
赵鸿飞沉默了,但还是说了实话:
“血海深仇我想我真的可能会大义灭亲吧。”
毕竟他的家人也没了。
幸亏余渺消失了五年,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冷静。
“好吧,不过你也知道你打不过我,也杀不了我,还会继续报仇吗?”
赵鸿飞手掌撑在下巴上:
“那也没办法,否则我不成了缩头乌龟么。”
“不过你放心,这些话我也跟大姐说过的,她也愿意给你个机会,到时候有仇报仇就是了。今日之事她并非故意,只是一时陷进去了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话虽如此余渺内心还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的失落,亲情这种东西于她而言终究还是镜花水月吧。
这时赵鸿飞突然看着她,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察她的内心世界:
“我有时候真的感觉你们完全是不同的人。”
“怎讲?”
余渺丝毫不慌,有这身皮在,她都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原身。
“她自信又高傲,遇事决不退缩,敢于挑战困难,只要是想要的东西,在原则范围内一定会争取,哪怕头破血流,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。而你更像一条瘫在水底的鱼,别的我也说不清,总感觉你无欲无求,又感觉你总是不高兴。”
“不高兴?怎讲?”
“我也说不上来,只是觉得你或许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吧。”
余渺身形一顿。
是啊,她到底要做什么,要杀屈忘观也是系统的任务,她自己的内心到底在追求什么?
起初她只是想逃避现实的一切,在这里短暂地喘口气,在完成任务的路上也很消极。
她怕自己一旦完成了,就必须要回去,她不想那么快回去。
只是时间一长,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真实,好像没有办法把一切置身事外了。
这个时候所有的亲情友情,还能当作儿戏一般随意对待吗?
余渺有些茫然。
“……你倒是观察得仔细。”
“并非我故意冒犯,以我对她的了解,她做出那种事一定有理由,并且绝不后悔,但我又百思不得其解,所以我一直试图从你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。”
“原来如此,那可曾发现过什么?”
“没有,只是忍不住感叹还是从前的梦得强大啊。”
“若论武力她应当比不过我吧,为何会觉得我弱。”
听到这话余渺明显有些不服,她对系统有自信,自己打架绝不会输。
“哈哈哈哈。”赵鸿飞笑了笑:
“论武功或许如此,可论内心,梦得你可比不上从前强大了。”
余渺给他翻了一个死鱼眼。
“你现在的状态很像一个成语,叫什么,外强中干,你打架虽然强的可怕,但是内地里就是一只无头苍蝇,别说从前了,现在你连我都比不过,我起码知道我要做什么……诶?别别别!你是最厉害的,你是最强的!”
赵鸿飞话锋急转直下,因为他看到了余渺出鞘的河乌斧,还有她冰冷的眼神。
识时务者为俊杰,好汉不趁口舌之快。
余渺满意地将河乌斧送回了宝贝斧鞘,只是心情确实有些沉重。
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,这一夜,余渺睡得很香。
失眠?
不存在的,合格的系统绝对不会让宿主带着烦恼辗转反侧。
虚空中的系统心满意足地给余渺拉下了闸。
阳春三月,杨柳依依,
“你走吧,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徒弟。”
“师父。”余渺单膝跪地,神情冷漠,眼含泪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