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情(1 / 1)

林深踩着傍晚的霞光回到宿舍,书包往桌上一扔就瘫坐在椅子上,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,才敲下给何叶的信息。屏幕的光映着他疲惫的脸,字里行间都透着难以置信的混乱:“何棠被我找到了,她……竟然失忆了。”顿了顿,他像是想起什么,又补了句,“一个人在酒馆当歌女,浓妆艳抹的,唱着我从没听过的曲子。咱们要是再晚几天发现,恐怕她在那边都要结婚生子,彻底跟过去断了联系了。”

信息发出去没两分钟,何叶的回复就弹了出来,一连串感叹号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震惊:“天啊!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!前阵子找她都快找疯了,怎么偏偏出这种事?”紧接着又是一条:“这几天你先多盯着她点,我这边考试正到关键时候,一门考砸就要肄业,实在走不开。等我考完立刻过去!”

林深盯着屏幕叹气,指尖还没离开手机,铃声突然炸响,来电显示是王雪燃。他愣了愣才接起,那边传来王雪燃明快的声音:“林深,最近忙什么呢?我这边下周末有个新品发布会,缺个帮忙统筹的助手,你要不要过来练练手?能见到不少行业里的人。”

林深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眼,压低声音,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虑:“我最近摊上麻烦了……就是你之前拍展会那个古董梳妆盒,你还记得吗?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沉了,“那盒子好像带着古代诅咒,还有种奇怪的病毒。何棠可能被感染了,现在症状特别严重,已经失忆了,我正想带她去医院看看,可她根本不认识我,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王雪燃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愧疚和慌张:“不会吧?这么严重?我当时真不知道那东西有问题……”她顿了顿,像是在斟酌词句,“要是用钱的话你尽管找我借,别跟我客气。后续有什么情况一定多联系,我认识的人多,说不定能帮上忙。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仓促,可能有些愧疚感不好直说。“我眼下这边还有点急事要处理,先不跟你说了,挂了啊。”

……

次日清晨五点多,天刚蒙蒙亮,林深就从宿舍出来了。他在学校附近的租车点租了辆半旧的自行车,车链转动时带着轻微的“咔啦”声。顺着马路往何棠住的公寓骑,晨风带着凉意刮在脸上,他却蹬得飞快,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,发出急促的声响,风驰电掣的。

那片公寓区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,灰墙斑驳,楼道里堆着杂物,空气中总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这里租金便宜得离谱,住的大多是来城里打零工的外地人,白天人去楼空,晚上才会透出零星的灯光,鲜少有本地的常住户。

林深停在楼下时刚过七点,他仰头望着三楼那个挂着褪色碎花窗帘的窗户,眉头慢慢皱了起来。按说何棠每天九点要去酒馆上班,这个点早就该起床收拾了,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
他在楼下等了十分钟,楼上还是毫无声响。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,他锁了自行车快步跑上楼,站在那扇掉漆的木门前用力敲了敲:“何棠?你在里面吗?”

没人回应。

他又加重力气敲了几下,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,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,依旧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。他掏出手机给何棠打电话,听筒里传来熟悉的铃声,清晰地从屋里传出来,一遍又一遍,却始终没人接。

“出事了?”林深的心猛地一沉,第一个念头就是液化气中毒——这老房子的管道早就该换了,之前就听邻居抱怨过漏气。

他没再多想,转身跑到楼道尽头。这栋楼的每层都装着简易的晾衣隔板,木板从墙壁伸出来,刚好能落脚。他深吸一口气,手脚并用地顺着隔板往上爬,木板被踩得咯吱作响,每爬一步都感觉心脏在嗓子眼跳。

爬到三楼阳台时,他扒着栏杆翻进去,落地时差点被地上的啤酒瓶绊倒。客厅的窗帘没拉,晨光斜斜地照进来,他一眼就看见歌女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,嘴角挂着白沫,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抽搐,眼睛紧闭着,脸色白得像纸。

“何棠!”林深冲过去,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。他认出这是癫痫发作的症状,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,让她侧躺,又飞快地在屋里翻找——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塞着乱七八糟的药瓶,他翻了半天,终于找到一瓶没过期的抗癫痫药,瓶身都落了层灰,看起来像是放了很久。

他倒了杯水,撬开何棠紧咬的牙关,把药片喂进去,又用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的抽搐渐渐停了,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。

“歌女姐姐,你还好吗?我来看你了。”林深蹲在床边,声音放得极轻,像是怕惊扰了刚从噩梦中醒来的人。

歌女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眼。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,茫然地看着他,过了几秒,才扯出一个生疏的微笑,依旧是一脸陌生的表情。

林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,却还是强打起精神。他先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,啤酒瓶、烟蒂、皱巴巴的衣服堆了满满一垃圾桶。然后又去厨房,在几乎空无一物的冰箱里找到半袋面条,煮了碗清汤面端到床边。他烧了热水倒在杯子里,又把她散落在椅子上的脏衣服收拢起来,泡在盆里搓洗——动作算不上熟练,却透着一股笨拙的认真。

收拾床底时,他的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,摸出来一看,是个被踩得变了形的身份证。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弯,笑容明媚,正是没生病前的何棠。他捏着那张卡片,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名字,终于彻底确认,这个在酒馆唱着陌生歌谣的歌女,就是他们找了许久的何棠。

或许是林深的举动太过温和,何棠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少了些戒备。等林深把晾好的衣服收回来叠好时,她甚至主动说了句:“谢谢你。”

林深趁机打量着她,越看心越沉。不过短短几周,她瘦得脱了形,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,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掉得厉害,发梢干枯分叉。她的眼神总是空落落的,像是蒙着一层雾,偶尔会无意识地盯着墙角发呆。

他帮她整理床铺时,无意间瞥见她挽起的袖子下,胳膊上布满了红紫交错的烫伤,有的地方已经发炎化脓,结着难看的痂。他想起昨晚在酒馆后台,看到她端着滚烫的水杯时,眼神里竟然带着一丝渴求,当时只觉得奇怪,现在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床头柜上放着半包烟,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,旁边还有个空酒瓶——这些都是以前的何棠碰都不碰的东西。从前她都没有抽烟喝酒这些不良嗜好。

这样的景象,和他记忆里那个爱笑、爱干净,走在路上都带着阳光气的何棠判若两人。他想起雨宫光耀变异后失控的样子,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:她会不会也变成那样?这些症状,到底是病毒在作祟,还是她的身体已经垮了?

犹豫了很久,林深还是轻声问她:“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?比如头晕、恶心之类的?”

何棠正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臂上的结痂,闻言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茫然:“没有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在描述一件平常事,“就是总喜欢做点伤害自己的事。比如用刀片划手腕,或者洗特别烫的热水澡,烫得皮肤发红才舒服。不然就会觉得冷,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,像睡在冰山上一样,冻得连知觉都快没了,仿佛我失去了体温。”

林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,瞬间凉透了四肢百骸。他几乎可以肯定,那特异病毒已经在她身体里扎了根,像寄生虫一样和她共存了。它们选中了何棠,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身体成了最适合繁衍的温床。
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不行,不能再让事情恶化下去了。必须找个真正懂行的人,弄清楚这病毒到底是什么,到底该怎么治。他看着何棠依旧茫然的脸,在心里暗暗握紧了拳头:无论如何,都要把她从这看不见的深渊里拉出来。

这些现象对于她这样青春年华,一路芳菲的女孩子是不正常的,他多怀念曾经她心无芥蒂,一笑倾城的样子。现在他担心她会不会也像雨宫光耀一样变异,一发不可收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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