嶙峋的乱石间,蜷缩着一浑身是血的小小身影。
看身形样貌,不过才五岁左右。
她奄奄一息,在日头下晒得皲裂脱皮的手,不断地指向千云观方向。
她的身后,蜿蜒着一条爬出来的、极为长的血线。
见状,花宿眠心有不忍,医者的本能压倒一切。
她毫不犹豫地从山上奔过去,焦急地摸索着身上药物,塞进女孩口中。
那女孩还剩一丝力气,瞳孔涣散,颤颤巍巍地拉着花宿眠,气若游丝地哀求:“千云观……大夫……求……求大夫……救……”
最后一个“救”字尚未完全吐出,女孩就因失血过多,晕了过去。
“我来背她。”霁渊不知何时已蹲下身。
花宿眠小心地将那团小小的身影托起,轻轻地放在他背上。
女孩身上的血迹迅速沾染上他衣袍,霁渊动作轻柔,最大限度减少颠簸,却又不失去速度。
“先放到我床上。”花宿眠道。
她的房间本带着好闻的艾香味道,此时却被浓重的铁锈味充盈。
狰狞的伤口若再不处理,便极有可能感染身亡。
但是她带回了大黄,观中疫病同样急切。若不及时熬药,观中众人也不知能否平安。
“将药给我,我拿给孙先生,当年便是他治好的这疫病。”
霁渊的声音让花宿眠骤然感到安慰。
她点头,连忙将大黄拿给他:“这药分量可能不够。”
“放心,我的人在天黑之前必会带着药来。”霁渊笃定道。
“快去!”花宿眠道。
了却一桩急事,方能全力救治眼前女孩。
天色悄然转变,暮色顶替了明黄天光,花宿眠也未曾发觉。
直到一件披帛轻落肩上,她才缓过神来,对上霁渊关切的眼。
“孙先生已经将药熬好,分发给大家了。”霁渊说着,目光扫过她疲惫侧脸:“累坏了吧?”
她摇了摇头,眼睛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瞧着女孩。
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,她若再不醒,便永远也醒不过来了。
恰在此时,女孩的指尖蜷了蜷。
眼睛还未睁开,她便开口求救:“要找大夫……救救……我娘亲。”
她的伤势还未痊愈,此刻泪水沾湿脸庞,眼见着就要滑向伤口,花宿眠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拭泪。
“你且细细说来,你娘亲生了什么病?”花宿眠问道。
“不,不是病,”小女孩抽泣:“娘亲要生产了,但是胎位不正,没有人敢接生,求千云观大夫……”
“你娘亲在何处?”
“山脚下,郊外的村庄。”女孩抽泣道。
“好,那你告诉我怎么走。”花宿眠笑道,但又参杂了意味不明的东西。
女孩指了路,花宿眠唤来了空青照顾。
她出门的时候,身后的霁渊忽然攥住她衣角:“这次,总归要带上我了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她依旧拒绝道。
霁渊不让她走:“你也知道此行危险,扶鼎到现在还没回来,焉知不是他设下的局。”
“你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脸,为何总是执着跟着我,若届时你的脸被别人发现,又当如何?”花宿眠决绝道。
霁渊像是猜到她会这样说,拿出来个面具戴在脸上:“这样便可以跟着你。”
他怕花宿眠再度拒绝,用着从孙敬那学来的法子,牵着她的衣角,微微倾身,语气哀求。
“别再推开我。”
僵持片刻,在霁渊固执的注视下,花宿眠紧抿的唇终是松动,
默许了。
为了速度,两人是骑着马走的,急促的马蹄声踏醒了山道寂静。
女孩说的村落离千云观不远,此处庄户稀少,临近夜晚,户户紧闭大门。
唯有最边上的那户,透着微弱烛火。
妇人的惨叫声似要掀翻屋顶,但旁边的几户人家却置若罔闻。
花宿眠推门而入,先闻到一股汗味。
妇人衣衫凌乱,浑身被汗水浸湿,正蜷缩着身子哀嚎。
茅草屋虽然简陋,却散落着几件格格不入的昂贵物件,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两件男子的物品。
但女孩说了,她娘亲是个寡妇。
“你别进来了,在外头烧水。”花宿眠对霁渊说道。
她肯定这女人和扶鼎有关系,
因为系统与扶鼎正在气急败坏地争吵,
“现在去把她杀了!”系统怒道。
扶鼎反抗道:“我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呢!那女的难产死就死了,我儿子必须活下来!”
系统无法驱使他行走,便对他循循善诱:“我允许你,待捉住花宿眠,可以把她关起来随意玩弄,只要你现在捉住她。”
扶鼎又违抗道:“不行,我的儿子还没生下来,一切等我儿子出生再说!”
系统眼见说不过他,便愤恨威胁道:“若是这次还让她跑了,你就等着上头责罚吧!”
花宿眠抬眼扫过妇人,她似已疼得神志不清。
又检查了一番,胎位果然异常。
时间紧迫,她听着屋外霁渊劈柴烧水声,贴近了女人耳边,悄声问道:
“这孩子,你真的想要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