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家喝过的各项药方都要归档留存,赵嬷嬷服侍多年,不该不知。”倚青凝觉得母亲身边当差的嬷嬷也开始不尽心服侍,寻个东西也左顾而言他。
“赵嬷嬷可是年事已高,记性不好,当不了差了?”
赵嬷嬷擦了擦额角的汗:“老奴记得,等会儿就给二小姐把方子拿来。”
赵嬷嬷离开后,阮嘉慧道:“赵嬷嬷服侍了有二十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你何必如此吓她。”
“母亲就是心善。但是心太善也不是好事,会被人利用欺负。”
阮嘉慧是忠顺老侯爷最小的女儿,自出生就备受宠爱,无太大压力在她肩上,养成了没心没肺的娇小姐。嫁给倚正则,也是万般宠着,只是后来倚正则纳妾,感情淡了,也只是不多往来,她还没见识过人性的黑暗。
她也知道自己对身边人过于宽容,但是她一生生活的就是这种环境下,想要骤然改变是不可能的,所以倚青凝说话时,她虽有不同意见,但是没有当众反驳。
阮嘉慧准备端起药膳准备喝却被倚青凝按住。
“母亲,这药喝了无效,不如不喝。等两天,凝儿为母亲寻的良药。”倚青凝接过药碗,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屏风后,屏风后有一扇窗户,窗户后面种着花草。
倚青凝将药膳倒在一花丛中,药膳�0�3入土壤,看不出是什么。
看着黑乎乎的土壤,电光火石间,倚青凝觉得自己漏了什么。
漏了什么呢……
药渣,药罐,药膳……
劣质的蜜饯!
母亲母家是忠顺侯府,计算母亲不得父亲喜爱,但终究是当家主母,只要忠顺侯府在一日,这个主母既不能换人,下人怎么敢拿次品来糊弄?
排除下人的胆大包天,那还有一种可能,蜜饯有问题。
但是蜜饯应该无毒,因为她也吃了不少,没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。
倚青凝回到阮嘉慧身边,装作无事模样。
“母亲就吃我带来的这个蜜饯,吃完了凝儿再去给母亲买。”说着将原本的蜜饯放在食香斋的盒子里,把食香斋里的蜜饯拿出摆在盘子里。
“午膳我就不来吃了,母亲不必等我。”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出去,让紫苏去寻赵嬷嬷拿药方。
下次出国子监又是半月后,她得趁今天再去一次百草堂。
倚青凝拿走药罐索要药方之事很快传到娄盼儿耳中。
“二小姐为何突然开始折腾大夫人的药膳?可是察觉到了什么?”云闲小声道。
娄盼儿皱眉沉思,她已经不觉得现在的倚青凝是曾经好糊弄的那个倚青凝。
“她们去的哪家药铺?”
“回姨娘,传来消息的时候,二小姐已经出门,没有跟上。”
“你等会儿去趟望雀楼,带些吃食看望晖弟。”
“姨娘,不管二小姐了吗?”
娄盼儿看了眼西院的屋子,眼里下定决心。
对云闲招手,云闲附耳过来……
云闲离开后,娄盼儿拾起绣了一半的手帕继续慢悠悠的绣。
蜜饯外面的糖霜混着秋石,量小但日积月累会损伤脾胃,一点一点损害身体。因为量小,哪怕太医来看,都只会诊断出“体虚难愈”。
好狠的手段,好缜密的心思,加量的黄芪,混入秋石的糖霜,双重保险。
下手之人想悄无声息的致阮嘉慧于死地,至死也查不出病因。
整个倚府,手眼通天的就那么两位,她是不是应该……将计就计!
马车骤停,打断了她的思路。
“求求贵人行行好,救救我母亲。”
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不怕死的拦住马车,跪在地上连连磕头。
“贵人,我母亲病入膏肓,求贵人施舍点,若是贵人不放心,可随我一同去看看。”
额头磕破,血混着泥,看起来好不可怜。
周围的街坊围在一起看热闹,指指点点。
在上京,有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,遇到这种当街拦路求财的,一般会为了博个好名声给点银子打发。
但是这钱也不是那么好得的,遇到不是那么好说话的,会挨顿打被丢开,也有表面给了银子,晚上得银子的人就悄无声息消失。
紫苏不想生事,递给车夫一两碎银。车夫下去将小男孩扶起。
“快起来快起来,这两银子拿着吧,快去请个大夫。”
小男孩接过银子再次跪下:“多谢心善的贵人,只是如今我这幅模样请不到郎中,烦请贵人随我一起请个郎中。”
“小姐,他得寸进尺!”紫苏愤懑。
“我知贵人金尊玉贵,不是我这种人能冒犯的,实在是我母亲病入膏肓,急需良医呀。”
小男孩不住磕头,似乎不知道疼。车夫见拉不住,眼中闪过不忍,叹息一声,准备上车绕路而行。
“这孩子看起来怪可怜的,想来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冒死来当街拦马车。”
“可他求错了人。你们可知车上是谁?”
“谁?”
“倚二小姐!连自己亲妹妹都能推下湖里,哪有什么好心去帮旁人。”
“此事也不能如此说吧,这本就与倚二小姐无关,倚二小姐愿意给钱已是心善。”
“呸,天下乌鸦一般黑,都不会把百姓命当命!想博名声了就随便出来施个粥!”
“倚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,她是心善的好人,不会见死不救的!”
外面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进紫苏和倚青凝的耳朵。
“小姐,可要换条路?”车夫隔着车帘询问。
“不换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倚青凝探出身子,手里拿着一两碎银:“可有谁愿意陪这位‘孝子’去寻医?这两银子可作为报酬。”
人群里有些人犹豫,有些人蠢蠢欲动。
“哼,随便拿两银子就将人打发,这些官家小姐果然看不起我等平民百姓!”
紫苏冲出来:“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!我家小姐愿意出银子为他寻医看病,你出了什么?”
冒头男子哑然:“我,我又不像倚二小姐有个左侍郎的父亲,金尊玉贵衣食无忧!”
“若是嫉妒,大可考参加科举,有能力自会入朝为官,不比你酸言酸语好?”